齊雲至幹活比許鯨利索許多，有他加入, 兩人一天內把剩下的當歸全挖了出來。

許鯨留了四筐莖塊, 打算處理好了留給自家吃或送人，其餘根莖葉全賣給了守望號。

守望號光掃描就用了半個多小時，許鯨每掃描一次便和守望號對一次賬, 看著積分一點一點增加, 許鯨心裏充滿難以言喻的欣慰。

齊雲至看他眼睛極亮, 眉梢眼角掛著飽滿的笑意, 再看一看他滿是泥和老繭的雙手，心中又心酸又驕傲，說不上什麽滋味。

他的堂兄妹們閑在家裏，每天除吃喝玩樂外不必多想，手裏卻永遠有幾十萬的金額可以調動。他用心護著的這個小弟弟，卻還需要為生計奔波，但他不求人不靠人，想要什麽便去努力, 辛苦且自由, 活得令人敬服。

許鯨不知道齊雲至在想什麽，他正認認真真地算賬，他賬面上原本有三萬九千六百八十四積分, 藕賣了一萬九千八百積分, 加上當歸的這九萬三千二百四十七積分, 他名下的總積分一共有十五萬二千七百三十一！

“感覺真是發財了！去年這時候我連給守望號充能都充不起, 現在感覺自己身懷巨款, 就算未來二十年坐吃山空，估計都堅持地下去。”許鯨靠在椅子上，面上滿是迷醉的笑意。

齊雲至擼擼他的後頸，“這多虧你今年的努力，辛苦了。”

“我們一起辛苦，不單是我一個人的事。”許鯨睜著亮晶晶的眼睛，“齊大哥，明天我們去集上買排骨煲湯喝吧，種了一年，讓我們也嘗嘗這當歸的味道。”

“成，明天我們起早一些，還想吃什麽？”

“肉！”許鯨答得毫不猶豫，雙眼望著齊雲至，“齊大哥，我們再買點肉回來烤著吃？好久沒吃過烤肉，我們迎著秋風貼點秋膘？”

“嗯，你琢磨一下想吃什麽，我去做飯。”

“齊大哥，我跟你一起去。”

許鯨拽住他的手腕，就差沒蹦著去廚房。

今天藕新下來，許鯨做了個蓮藕炒肉，又涼拌了個酸香藕片，外加一大鍋絲瓜肉片湯。

他們的藕種得剛剛好，不嫩也不老，藕片鮮脆清甜，一咬滿口汁水，無論炒肉還是涼拌，都別有風味，好吃得許鯨恨不得吃五碗飯。

食材太好，吃的時候還不覺得，吃完許鯨才發現又吃撐了。

他癱在椅子上不想動，齊雲至叫他去洗澡，他糾結地擺擺手，“齊大哥，我好撐，等我休息會。”

“你啊。”齊雲至嘆口氣，走過來搓熱手幫他揉肚子，“下次別吃那麽多了。”

“我盡量，這藕真是太好吃了。”許鯨被揉得舒服，瞇著眼睛嘟囔道：“我真想不到，藕還能有這種味道，早知道我就少賣點了，反正藕也不值多少錢，還不如多留點自己吃。”

“想吃我們明年再種，要是一次吃多了，你就會覺得膩了。”

“不會。”許鯨篤定，“這個味道的藕我會愛它一輩子。”

齊雲至好笑地望著他，“一輩子只吃藕？”

“那不成，我還打算各類蔬菜都種一些，”許鯨數著指頭，“茄子、豆角、南瓜……到時候我們想吃什麽就吃什麽，保證每種蔬菜味道都很好。”

許鯨發表了一番雄心壯志，沒想到第二天一早，被齊雲至叫起來吃早飯的時候，他從脖子痛到腳尖，渾身酸痛地根本起不來。

“怎麽會這樣？”許鯨一擡手就覺得渾身在抗議，肌肉深處又酸又癢的感覺讓他差點沒哭出來，他耷拉著眉，“齊大哥，我全身都疼，跟被大車碾過一遍一樣，不想動。”

齊雲至幫他揉揉，“你前兩天超負荷，這兩天肌肉酸也正常，好好休息兩天就行。”

“唉，我還想去買排骨回來燉當歸來著。”許鯨試了下坐起來，腹肌一扯動就酸得他想往後倒，“不成不成，我還是不吃了，我寧可餓著也不想動，太難受了。”

齊雲至幫他從手臂揉到肩膀，再從肩膀一路揉下去。他手法特殊，力氣正好，許鯨被他揉了一遍，總算好點。

許鯨下床穿鞋，要去油桐集得走不短的距離，真讓他走他一定吃不消。但這兩天幹活那麽累，好不容易幹完，拿到不錯的收入，連吃頓肉喝頓湯慶祝一下這個環節都沒有，許鯨又實在不甘心。

這下子掙的十幾萬積分都無法緩解他的喪了，越想越不甘心，最終許鯨連早飯都顧不上吃，連跑了好幾家鄰居家，總算問到了梁良子他家要去油桐集。

他在梁良子媽媽的招呼下坐在他家沙發上，有些不好意思地問：“嬸子，你今天趕集幫我買兩斤排骨一只雞回來行不行？”

吃慣了野鳥，偶爾吃點雞也不錯。想到嫩滑的雞肉，煎炸燉炒，許鯨感覺心情總算好些了。

“行，怎麽不行？”梁良子媽媽一口應下，笑道：“等會我叫良子幫我背東西去，還要不要幫你帶什麽？嬸子一起給你買去。”

“不用，買這兩樣就行了。”許鯨很長情，對肉愛得深沈。

“那成，等會嬸子幫你挑好的買！”梁良子媽媽笑瞇瞇地問許鯨，“你田裏的當歸和藕還剩多少沒挖完？”

“已經挖完了，昨天晚上弄到有點晚才挖完。“

梁良子媽媽吃驚，一怔，“這麽快？我還說今天星期六，讓良子和愛光他們幾個上你家幫忙去。”

“謝謝嬸子。”梁良子換了個坐姿，暗地裏倒吸了口涼氣，他嘆道：“我挖是挖完了，就是累得很，現在渾身都痛。”

梁良子媽媽憐惜道：“你骨頭嫩，又不怎麽做農活，是容易累傷。你下回自己多長個心眼，這種不急的事情慢幾天也沒什麽，沒必要累得自己那麽狠，不然留下病根，老了苦的還是你。”

“我知道，今年沒經驗，下年我就知道了。”許鯨應和，嘆道：“我下年肯定慢慢挖，不累死累活趕這個工。”

今年他被這大把大把積分晃花了眼，幹勁十足地也不覺得累，齊雲至說他也沒用，估計再來一年，他就興奮不起來了。

“對了，嬸子，你們現在種了多少畝田呀？”

“快十畝，我們自己六畝，租了人四畝，怎麽了？”

“是這樣——我那田裏藕和當歸都挖完了，我在南陳讀書，每個星期回來也累，肯定顧不了現在這些田，所以想問問您幾個有沒有興趣種我那田，我出種子跟田，您這邊幫我種藥材就行。”

梁良子媽媽反應過來，“就你現在種的那兩畝田？你明年不打算種了？”

許鯨點頭，他們昨天采收了這兩畝田裏的所有東西，他們今年的種植生涯也告一段落。

明年他就不方便種了，得找到一個靠譜的人來接手這兩畝田。其實退租也不是不成，就是田裏還有靈肥水和靈肥留下，肥的很，這麽退租便宜別人，他有點舍不得。

那靈肥五百積分一公斤，就算現在讓他買，他也肉疼，當時真是咬著牙關買下來，就沖這，他也打算再找人幫他種一茬藥材。

許鯨跟梁良子媽媽明說：“嬸子，我明年沒有時間種，就想問問你們。那畝田裏至少撒了三百塊錢肥料，土裏還留著不少肥力。要是您家接手種的話，田裏不用怎麽施肥，病蟲害也少，肯定劃得來。”

“老天爺！”梁良子媽媽嚇了一跳，好半天拍著心口小聲問：“別人一畝地辛勞一年都收不上來三百塊，你一半大小子，怎麽舍得買那麽多肥料？！”

梁良子聽到這消息不由豎起耳朵。

許鯨也壓低聲音，“我今年種的是當歸，當歸最費肥，我又沒什麽經驗，想讓當歸長好一些，只能大力下肥。”

“這也太驚人了，三百塊的肥！這肥放我這裏我起碼能用三年！”梁良子媽媽仍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

許鯨小聲道：“嬸子，您不知道，外面賣藥材可好賣了，我一把藥材拉出去，各藥鋪都在搶，您問良子就知道了。”

梁良子忙不疊地點頭表示同意，“我們去山上挖的野生藥材，人家買完還叫我們下次有藥材再去找他。”

梁良子媽媽仍心驚肉跳，“就算藥材再貴，這種藥材的花銷也太大了，萬一遇上年成不好的時候，花銷扔下去可就收不上來了。”

許鯨笑笑：“嬸子，大夥都跟您這樣想，所以沒什麽人敢種藥材，這藥材少，就格外賣得上價。”

梁良子媽媽一怔，看著他那俊秀異常的臉一片淡定，心裏忽然就明白了為什麽一年他就翻了身，輕嘆一口氣，佩服道：“也是。長江後浪推前浪，還是你果敢。”

許鯨道：“您太高看我了，我一人吃飽全家不餓，多投入些也不怕。您上有老下有小，慎重些也是應該。您同道厚叔商議一聲，看看要不要種我那兩畝田，我那兩畝田底子都不錯，您過去看看就知道了。”

梁良子媽媽滿臉感激地答應，“成，多謝你想著嬸子家，我跟你叔商量一聲，明天一早就回覆你。”

“那我先跟您說一下我的想法，我那田整得好，如果您家種，我建議您繼續種回當歸和藕，這樣不用另外花力氣去整地。等明年秋，您這田裏的當歸種出來了，我就連苗帶根一起收，一斤也是六毛錢，您可以去藥鋪裏打聽一下炮制好的幹當歸是什麽價，要是您不滿意，價格我們另外商議。”

“當歸種子我給您提供，要是種植過程中有什麽技術問題您也可以問我。我建議您趁現在我剛挖完藕收完魚，您可以挖一部分溝渠裏的塘泥出來肥田，那泥肥田的效果也很不錯，省得後期再另外下肥了。”

“至於水田，您可以種藕也可以種其他，這個我不幹涉。藕的話，您要是需要我幫您賣，我就收兩個辛苦錢，要不您自己挑去集市上賣也行，我們這地方少人種藕，估計能賣上不錯的價。”

這兩畝田裏許鯨不打算再施肥，沒有靈肥及靈肥水的支持，種出來的當歸和藕估計不會含有多少生物能。

梁良子媽媽滿臉感激，“這事我們知道，我跟你叔說一聲，等晚上讓你叔去找你。”

“行，那我先回去休息了。”許鯨嘟囔著嘆道：“這兩天挖藕和當歸，挖得我渾身都疼，快坐不住了。”

梁良子媽媽好笑道：“哎，你趕緊去，吃早飯了沒？先在嬸子這裏吃點再回去睡吧？”

“不用，我吃完了，謝謝嬸子。”許鯨揮揮手和梁良子媽媽告別。

許鯨在打主意把田轉租出去時便第一時間就想到了梁良子的父親梁道厚，所謂肥水不流外人田，他願意種再好不過。許鯨對他的人品也放心，就算不在生活區看著，對方也不會亂來。

梁道厚一早上做工回來，聽到妻子說剛剛許鯨來過，想請他們幫忙種他那兩畝田。

梁道厚想都沒想就答應下來，“行啊，我們不是租了四畝田麽？退掉兩畝種小禾那邊的就成，他一個半大孩子也不容易。”

梁良子媽媽搖頭，無奈道：“你還以為種小禾的田是幫他呢？他那田好得很，今年下了三百塊錢肥！他想著我們家，特地問我們家種不種。他希望我們家能繼續種當歸，到時他來收，連根帶葉六毛錢一公斤。”

梁道厚第一反應便是：“這麽高的價？他能掙著錢麽？”

“應當能略掙一點。”梁良子媽媽將許鯨說的話轉述一遍，忍不住殷切地看著梁道厚，問：“你覺得怎麽樣？”

梁道厚坐不住，“當然種，我現在就去跟小禾說一聲。”

許鯨和生活區的人合作種白芨不是一天兩天，梁道厚見別人地裏的白芨長得很旺，早就心動，心裏暗暗後悔拒絕了許鯨請他種白芨的事。

明年兒子讀初中，正是花錢的時候，現在許鯨肯給他們家田種，梁道厚怕錯過了就再難找到這麽好的差事。

“不急，小禾托我趕集的時候順便幫他買兩斤排骨和一只雞回來，等我買回來，你提去他家順便跟他說這件事。”

“也成，你們去集上挑好的給小禾帶。”梁道厚點頭答應，又忍不住警告妻子和兒子，“小禾讓我們種他家田的事，你們保密，誰都不要告訴。特別是你，良子，你可別大嘴巴。”

梁良子趕忙點頭，“爸，我知道，我誰也不說。”

許鯨不意外梁道厚會答應，兩家交情好，許鯨照顧他家一些，特地守望號裏買了兩公斤中等的當歸種子，讓梁道厚育好種後播種。

當歸可以冬播、春播跟秋播，現在田裏剛好種完一茬，梁道厚家平整好地，等這畝田稍微休息十來天，就可以繼續種下一茬，他地裏肥料厚，也不怕田瘠薄。

再過十來天，已到冬初，地裏的東西該收該種的都弄完了，正是農人農閑時候。

梁道厚家要在這時候播種，時間完全夠用。

許鯨跟梁道厚說好：“明年等生活區的白芨一起成熟，我就過來收，要是到時我有什麽事耽擱了，十二月還沒有來，您可以自由處理這批當歸，到時把種子成本和田租補回給我就行。”

梁道厚揮揮手，笑道：“不用跟我說這個，難道我連你都放心不下？”

“在商言商嘛，明年我打算跳個級，看能不能直接上初三，萬一要是有事耽擱，沒空回來收這些藥材，總得提前給您一個交代。”

許鯨倒不是擔心在南陳生活區讀書不好回來，而是擔憂齊雲至那邊的情況，要是他跟著去了長江中下游綜合服務中心，以後真不知道有沒有空及時回來。

梁道厚笑出一口白牙，拍拍許鯨的肩膀，笑著問他，“好小子！還打算跳級，吃得消麽？”

許鯨點頭，“吃得消，南陳一中的老師講得好，課也不難，我跳級上初三覆習一年，考高中也就差不多了。”

梁道厚看著他，心裏感慨，老半晌後，又忍不住推心置腹地勸道：“小禾，你年紀還小，有大把時間，做什麽事不必操之過急，慢慢來也行。你小學跳一次級，初中跳一次，太早讀高中大學也不是好事，到時你的同學都二十出頭，你才十幾歲，也難交到朋友。”

“叔，您放心，我就初中跳這麽一次，高中就不跳了。”

“你自己心裏有數就成。”

許鯨連上周末才四天休息時間，簡單處理好仁源生活區這邊的事情，許鯨拉著齊雲至回南陳生活區，他還得上學。

他們一月七號考試，算起來還不到兩個月，他準備寒假去長江中下游綜合服務中心，起碼火車票得先買好，要不真到春運的時候，火車票就難買了。

許鯨已經快十三歲，身高接近一米六，他去火車站買火車票時再沒有半價待遇，而是跟別人一樣，花一百八十六塊買了全票。

帶著對未來的期望與忐忑，許鯨買了一月十號的票。齊雲至陪在他身邊，看著他臉上的表情，輕輕拍怕他的背，做無聲的安撫。

“齊大哥，你家裏人好不好相處？”

“我家跟我最親的是我爺爺，你救了我，他高興還來不及，肯定很好相處。”齊雲至攬著他的肩往外走，溫聲道：“再說，你也不必擔心我家人好不好相處，你跟我相處就行了，你不必管他們。”

許鯨一顆心忽然就放下了，他用力點頭，“這就好，到時我們去長江中下游綜合服務中心可以順便賣人參換點錢。齊大哥，那裏的有錢人多不多？”

齊雲至笑，“多，你放心換。”齊大哥給你做後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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